第六十二章變成傻子也無所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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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B-19？”林景的手指摩挲著那疊紙，“那你一定沒看完那個實驗的全部過程。十個月後，他又恢覆了同性戀行為。對了，還有人質疑，他本身就是個雙性戀。所以，這個實驗沒有任何的借鑒意義。”
“你為什麽對這些這麽了解？”顧覺修不滿地看著他。這些資料他找了好幾本書，好多論文才查到的，林醫生為什麽這麽清楚。
為什麽會這麽了解……
林景輕咳一聲，“能告訴我，為什麽你一定要矯正你的性取向嗎？”
“我……”顧覺修堅定道，“要不，直接切除大腦的前額葉白質吧！”
林景很想把他戳醒，但看到他的父母臉色越來越驚恐，突然明白了什麽。
也許，顧覺修根本不是想矯正同性戀，而是想告訴他的父母，矯正同性戀是多可怕的一件事。
林景壓著嗓子道：“切除前額葉倒是很簡單，但是你想變成一個孤僻沈默、麻木遲鈍、神情呆滯、任人擺布、和傻子沒有任何區別的廢人嗎？就像《飛越瘋人院》結局裏的墨菲。你想變成那樣嗎？”林景的聲音很平靜，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。
顧父顧母臉色唰白。
“無所謂，”顧覺修聳聳肩，“變成傻子或者瘋子都沒關系，只要我能擺脫這種病就行。”
顧母的臉色更加蒼白，她沖她丈夫喊道：“讓你不要逼孩子，不要逼他，看看，你把他逼成什麽樣子？你非得他變成傻子你才罷休嗎？”
“這種手術是違法的，誰敢給他做啊！”顧父扶了扶眼鏡，不以為意。他比他妻子冷靜的多。
顧母看了眼神情冷漠的顧覺修，繼續質問道：“那自殺呢？小修都快得抑郁癥了，你就不怕他……”
這時顧父也急了，手足無措了一會，然後小聲嘟囔道：“我也沒想他怎樣啊，但好歹也得給我點時間接受……不是，他自己非得要來的，你怪我做什麽……”
“你整天板著個面癱臉，不怪你怪誰啊！”
顧父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了，“那你說了算，我不管他了！”
顧母拉著顧覺修，“小修，我們回家，我們不治了啊。你以後想談戀愛就談，跟誰談都行，媽媽絕對不幹涉！我們回家啊。”
林景不由得佩服這個男孩，這招以退為進的攻心計用得太厲害了。
不過，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……
顧覺修推開他媽媽的手，“媽，您別打擾我們，我和林醫生還要繼續商量治療方案。”
林景給顧覺修使了個眼色，示意他差不多了，不要再演了。
顧覺修卻倔強地揚起下巴：“林醫生，你有辦法能夠讓我改變性取向嗎？多少錢我都給你。”
林景楞了一下，這個倔強的少年讓林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，他曾天真的認為，強化聯結原理可以塑造人的一切，思想、記憶、行為，因為這些只是條件反射的結果。然而，感情卻不是單純的條件反射，很難矯正和控制。
林景伸手指了指門，說道：“顧太太，顧先生，你們能先出去一下嗎？我想單獨和他談談。”
顧父顧母互相對視了一會，表情雖然猶豫，但還是離開了。
診室裏只剩下他們。
“你怎麽知道你是同性戀的？”林景直接問道。
性取向的形成一般經歷這幾個階段：簡單的“最初的想法”或因偶然發生的“意義事件”形成“模糊意識”→困惑掙紮階段→進入身份假定→自我標識→表露→形成同性性取向。但現在的輿論風氣對同性戀大肆鼓吹，導致不少青少年是為了跟風而扭曲了性取向，直接把模糊的錯誤感覺，當成了愛情。
不過，顧覺修不像是那種趕潮流的跟風少年。
“當我對我的室友有性沖動的時候。”
顧覺修站起來，四處看了看。他在一幅油畫前停了下來。畫面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藍色大海，無風無浪的，海面上漂著一艘小船，船帆隨風獵獵飄揚。顧覺修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，“林醫生，這幅畫是你畫的嗎？”
林景皺眉，顧覺修在試圖掌控咨詢的主導權——這是咨詢遇到阻抗的一個信號。
林景淡定道：“不是。買沙盤道具時免費送的。”
“畫的右下角有你的簽名。”
林景沒有絲毫謊言被揭穿後的窘迫，“我照著別人的畫臨摹的。”
“但我覺得這就像你的內心投射，”顧覺修笑得有些得意，“你表面上冷靜自持，就像這片寧靜的海面，但只要一陣微風吹來，這片海就會波濤洶湧。林醫生，你的心理危機也很明顯。”
“心理危機？”林景雙手交疊放在腿上，“我說過這幅畫是我臨摹的，它不是我潛意識的投射，你對它的解讀沒有任何意義。而且每個人的潛意識都像一片大海，偶爾平靜，偶而波濤洶湧。”
顧覺修走到書架前，目光掃視了一下書架。診室的擺設整齊得可怕，而且一塵不染。
“林醫生，你有潔癖嗎？”
“沒有。我只是比較喜歡整潔。”
“那你的整潔的標準可真高！”顧覺修拿起書架上的沙漏，把它倒了過來，發出細細的沙子流動的聲音，“林醫生，如果把你放在滿是蟲子的垃圾堆裏，你有什麽感受？”
“惡心。”林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，手臂上立刻起了雞皮疙瘩。
顧覺修眼眸低垂，不斷地把沙漏翻轉，“這也是我知道我是同性戀後的感受。我覺得身上有很多蛆在爬，密密麻麻的，我知道它不能傷害到我，但卻很惡心。所以，我需要治療，擺脫這種病。”他的情緒很克制，但這種克制反而放大了他的感受。
林景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更多了，這樣的比喻太能讓人感同身受了。
林景簡單地記錄下他的描述，然後問道：“你為什麽會覺得惡心？”
沈默。
林景將問題具體化：“你是覺得某個人惡心，還是排斥整個群體？”
顧覺修道：“我不歧視同性戀，也沒有任何由同性戀者造成的童年陰影。”
“根據精神分析原理，很多童年陰影是會被潛意識壓抑的，只有通過催眠或自由聯想才能打開潛意識通道，回憶起那段記憶……”
顧覺修警惕地看著林景：“你不是行為主義學派的治療師嗎？”
“我只是在科普。”事實上，林景是在試圖奪回咨詢的掌控權。顧覺修太清楚咨詢的流程了，如果不打斷他，咨詢將不會取得任何進展。
顧覺修果然不說話了。
林景問道：“你什麽時候知道你是同性戀的？”
顧覺修背對著林景，脊背明顯僵住。
沈默。
林景繼續問道：“那是誰讓你知道你是同性戀的？”
繼續沈默。
林景決定轉移話題，“對了，你學的是什麽專業？”
“生物。”顧覺修再次在林景對面的沙發坐下，疑惑地問道：“這跟治療有關系嗎？”
“一個人所學的專業會影響他的思維結構。我需要全面了解你，才能知道什麽樣的治療方案適合你。”林景繼續道，“你是江大的？”
顧覺修配合道：“是。”
“太巧了，我們是校友。”林景笑了笑，繼續問道，“你現在大幾？”
“研一。”
“研一？你才20歲不到吧？”林景有些意外。
“我是少年班的。”
林景了然，這種早慧的少年最容易出現情感困惑了。
“你本科時談過戀愛嗎？”
顧覺修停頓了一會，搖頭：“沒有！”
“你們生物專業是做基因工程的嗎？就跟科幻電影裏的那樣。”
顧覺修興致缺缺道：“那只是方向之一。”
林景很自然地問道：“他也是生物專業的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
空氣突然安靜了。
幾秒後，顧覺修憤怒地看著林景，“你在套我的話？”
“我說過我需要全面了解你，”林景挑眉道，“現在，你可以跟我說說那位讓你感情挫敗的男生了嗎？”
顧覺修不說話。
“你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？”林景身體微向前傾，不緊不慢道，“你應該是個很理性的人，但你現在的行為反應卻很極端，這說明你處於情緒化的狀態裏。我想，這應該跟你遇到的情感挫折有關。那個男生拒絕了你，讓你感到自我厭棄了？”
林景嘆了口氣，這年頭，同性戀沒什麽，最可怕的是愛上一個直男。
顧覺修有些惱怒地移開視線。他看了眼手表，突然松了一口氣，他站起來打斷道：“11點13分。林醫生，我預約的咨詢時長結束了，再見！”
林景哭笑不得。咨詢的掌控權還是握在了對方的手裏。
不過，既然顧覺修不想自我暴露，那他也不勉強。
“那我們下周三見，九點半，我在這裏等你。”心理咨詢最佳的時間安排是一周一次。
顧覺修沒說話。
林景合上咨詢記錄本，“顧同學，既然你肯來咨詢，那你一定希望能盡快解決你的困擾。我相信你下周會如期赴約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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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為什麽對這些這麽了解？”顧覺修不滿地看著他。這些資料他找了好幾本書，好多論文才查到的，林醫生為什麽這麽清楚。
為什麽會這麽了解……
林景輕咳一聲，“能告訴我，為什麽你一定要矯正你的性取向嗎？”
“我……”顧覺修堅定道，“要不，直接切除大腦的前額葉白質吧！”
林景很想把他戳醒，但看到他的父母臉色越來越驚恐，突然明白了什麽。
也許，顧覺修根本不是想矯正同性戀，而是想告訴他的父母，矯正同性戀是多可怕的一件事。
林景壓著嗓子道：“切除前額葉倒是很簡單，但是你想變成一個孤僻沈默、麻木遲鈍、神情呆滯、任人擺布、和傻子沒有任何區別的廢人嗎？就像《飛越瘋人院》結局裏的墨菲。你想變成那樣嗎？”林景的聲音很平靜，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。
顧父顧母臉色唰白。
“無所謂，”顧覺修聳聳肩，“變成傻子或者瘋子都沒關系，只要我能擺脫這種病就行。”
顧母的臉色更加蒼白，她沖她丈夫喊道：“讓你不要逼孩子，不要逼他，看看，你把他逼成什麽樣子？你非得他變成傻子你才罷休嗎？”
“這種手術是違法的，誰敢給他做啊！”顧父扶了扶眼鏡，不以為意。他比他妻子冷靜的多。
顧母看了眼神情冷漠的顧覺修，繼續質問道：“那自殺呢？小修都快得抑郁癥了，你就不怕他……”
這時顧父也急了，手足無措了一會，然後小聲嘟囔道：“我也沒想他怎樣啊，但好歹也得給我點時間接受……不是，他自己非得要來的，你怪我做什麽……”
“你整天板著個面癱臉，不怪你怪誰啊！”
顧父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了，“那你說了算，我不管他了！”
顧母拉著顧覺修，“小修，我們回家，我們不治了啊。你以後想談戀愛就談，跟誰談都行，媽媽絕對不幹涉！我們回家啊。”
林景不由得佩服這個男孩，這招以退為進的攻心計用得太厲害了。
不過，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……
顧覺修推開他媽媽的手，“媽，您別打擾我們，我和林醫生還要繼續商量治療方案。”
林景給顧覺修使了個眼色，示意他差不多了，不要再演了。
顧覺修卻倔強地揚起下巴：“林醫生，你有辦法能夠讓我改變性取向嗎？多少錢我都給你。”
林景楞了一下，這個倔強的少年讓林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，他曾天真的認為，強化聯結原理可以塑造人的一切，思想、記憶、行為，因為這些只是條件反射的結果。然而，感情卻不是單純的條件反射，很難矯正和控制。
林景伸手指了指門，說道：“顧太太，顧先生，你們能先出去一下嗎？我想單獨和他談談。”
顧父顧母互相對視了一會，表情雖然猶豫，但還是離開了。
診室裏只剩下他們。
“你怎麽知道你是同性戀的？”林景直接問道。
性取向的形成一般經歷這幾個階段：簡單的“最初的想法”或因偶然發生的“意義事件”形成“模糊意識”→困惑掙紮階段→進入身份假定→自我標識→表露→形成同性性取向。但現在的輿論風氣對同性戀大肆鼓吹，導致不少青少年是為了跟風而扭曲了性取向，直接把模糊的錯誤感覺，當成了愛情。
不過，顧覺修不像是那種趕潮流的跟風少年。
“當我對我的室友有性沖動的時候。”
顧覺修站起來，四處看了看。他在一幅油畫前停了下來。畫面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藍色大海，無風無浪的，海面上漂著一艘小船，船帆隨風獵獵飄揚。顧覺修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，“林醫生，這幅畫是你畫的嗎？”
林景皺眉，顧覺修在試圖掌控咨詢的主導權——這是咨詢遇到阻抗的一個信號。
林景淡定道：“不是。買沙盤道具時免費送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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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我覺得這就像你的內心投射，”顧覺修笑得有些得意，“你表面上冷靜自持，就像這片寧靜的海面，但只要一陣微風吹來，這片海就會波濤洶湧。林醫生，你的心理危機也很明顯。”
“心理危機？”林景雙手交疊放在腿上，“我說過這幅畫是我臨摹的，它不是我潛意識的投射，你對它的解讀沒有任何意義。而且每個人的潛意識都像一片大海，偶爾平靜，偶而波濤洶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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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的整潔的標準可真高！”顧覺修拿起書架上的沙漏，把它倒了過來，發出細細的沙子流動的聲音，“林醫生，如果把你放在滿是蟲子的垃圾堆裏，你有什麽感受？”
“惡心。”林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，手臂上立刻起了雞皮疙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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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景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更多了，這樣的比喻太能讓人感同身受了。
林景簡單地記錄下他的描述，然後問道：“你為什麽會覺得惡心？”
沈默。
林景將問題具體化：“你是覺得某個人惡心，還是排斥整個群體？”
顧覺修道：“我不歧視同性戀，也沒有任何由同性戀者造成的童年陰影。”
“根據精神分析原理，很多童年陰影是會被潛意識壓抑的，只有通過催眠或自由聯想才能打開潛意識通道，回憶起那段記憶……”
顧覺修警惕地看著林景：“你不是行為主義學派的治療師嗎？”
“我只是在科普。”事實上，林景是在試圖奪回咨詢的掌控權。顧覺修太清楚咨詢的流程了，如果不打斷他，咨詢將不會取得任何進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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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景問道：“你什麽時候知道你是同性戀的？”
顧覺修背對著林景，脊背明顯僵住。
沈默。
林景繼續問道：“那是誰讓你知道你是同性戀的？”
繼續沈默。
林景決定轉移話題，“對了，你學的是什麽專業？”
“生物。”顧覺修再次在林景對面的沙發坐下，疑惑地問道：“這跟治療有關系嗎？”
“一個人所學的專業會影響他的思維結構。我需要全面了解你，才能知道什麽樣的治療方案適合你。”林景繼續道，“你是江大的？”
顧覺修配合道：“是。”
“太巧了，我們是校友。”林景笑了笑，繼續問道，“你現在大幾？”
“研一。”
“研一？你才20歲不到吧？”林景有些意外。
“我是少年班的。”
林景了然，這種早慧的少年最容易出現情感困惑了。
“你本科時談過戀愛嗎？”
顧覺修停頓了一會，搖頭：“沒有！”
“你們生物專業是做基因工程的嗎？就跟科幻電影裏的那樣。”
顧覺修興致缺缺道：“那只是方向之一。”
林景很自然地問道：“他也是生物專業的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
空氣突然安靜了。
幾秒後，顧覺修憤怒地看著林景，“你在套我的話？”
“我說過我需要全面了解你，”林景挑眉道，“現在，你可以跟我說說那位讓你感情挫敗的男生了嗎？”
顧覺修不說話。
“你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？”林景身體微向前傾，不緊不慢道，“你應該是個很理性的人，但你現在的行為反應卻很極端，這說明你處於情緒化的狀態裏。我想，這應該跟你遇到的情感挫折有關。那個男生拒絕了你，讓你感到自我厭棄了？”
林景嘆了口氣，這年頭，同性戀沒什麽，最可怕的是愛上一個直男。
顧覺修有些惱怒地移開視線。他看了眼手表，突然松了一口氣，他站起來打斷道：“11點13分。林醫生，我預約的咨詢時長結束了，再見！”
林景哭笑不得。咨詢的掌控權還是握在了對方的手裏。
不過，既然顧覺修不想自我暴露，那他也不勉強。
“那我們下周三見，九點半，我在這裏等你。”心理咨詢最佳的時間安排是一周一次。
顧覺修沒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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